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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人物主動來跟他們接觸，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
妮薇自然是欣然應允了對方的邀請。
“酷拉皮卡先生不和你一起來嗎？”
看到妮薇爽快地跟自己出來，琪婭拉似乎還有些不安。
“只是吃個午飯而已，不要緊的。”妮薇眨了眨眼，“而且，女孩子的約會，就不要有異性打擾了，你說是嗎？”
她的一番俏皮話成功逗笑了身穿修士服的少女。
永天流的總部大樓有專門的食堂，琪婭拉所說的共進午飯便是在食堂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在一起聊聊天。
“妮薇小姐是第一次來日之國嗎？”
“是啊，雖然以前去過很多國家，不過我家護衛團中有一位出身就是日之國哦，他還經常寫一些俳句什麽的。”
琪婭拉笑瞇了眼：“還真是位風雅的同伴。”
以此為話頭，妮薇和琪婭拉聊了很多東西。
先是日之國的人文風情，又聊到了妮薇比較了解的考古，最後話題點落在了琪婭拉的專業上。
雖然現在她已經走出深山，努力求學進修，但所上的醫科大學依然只是日之國的學校，即使那是最好的。
“學醫之路是沒有盡頭的。”
這個女孩想要繼續向遠方行進，走出深山，走出校園，甚至走出國門。
“即使前路漫漫，甚至充滿艱難，我也不會放棄。”
妮薇和琪婭拉有很多共同話題可以聊，也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
有時候，她甚至能在這名美麗的少女身上，看到妮翁的影子。
被保護在箱庭中的公主，擁有錦衣玉食卻沒有自由，心懷高潔的願望，卻被世俗綁縛。
“琪婭拉小姐，為什麽會來跟我搭話呢？”
鬼使神差地，妮薇問了這麽一句。
“誒？”對方先是楞了一下，緊接著臉變得通紅。“啊，這個……怎麽說呢……我，我在這裏也沒什麽，同齡的同性友人，所以……”
她捏著筷子的手都開始顫抖，眼睛也在亂飄。
“您，是不喜歡這樣嗎？”
“不不不，完全沒有的事。”妮薇連忙安慰起女孩，“其實，我的同性朋友也很少，所以你能來搭話，我很高興。”
一頓飯吃下來，話聊了不少，兩個女孩的距離也拉近了很多。
不過妮薇也發現了很多之前沒有發現的細節，比如琪婭拉在教團內部非常受人擁戴，不過一般成員似乎迫於某些壓力不太敢與她過於親密。
還有教祖禮一郎，他對女兒有著強烈的保護欲，在琪婭拉所在的地方，一定有他的手下跟著。
甚至一頓午飯吃到最後，打斷二人交流的，就是這位教祖本人。
但奇妙的是，他對妮薇並沒有很大的敵意。
琪婭拉被自己的父親叫走後，沒了目標的妮薇又稍微坐了一會兒，觀察了一下食堂的情況便起身回房。
不過走到半路，她被一個面容陌生的男性撞了一下。
“啊，抱歉！”
“沒關——”話講到一半，擡頭的妮薇看到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漆黑的雙眼，猛然反應過來。“你？！”
“噓……”
偽裝成教團一員的庫洛洛·魯西魯將食指豎在嘴邊，抓住妮薇的胳膊，靈巧地將她帶到了一旁的空房間裏。
“幹什麽？”
“不用緊張，這條走廊沒有監控，整個設施裏會念能力的人也寥寥無幾。”
一進屋子，男人的神態舉止就變了。
“不會有人發現的。”
妮薇皺起眉。
雖然臉和身型不同，但這確實是庫洛洛·魯西魯。
“好吧，你找我幹什麽？”
“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而已，我不是說過嗎？小心那個女人。”
男人打量著妮薇，眼前的少女與上次他們相遇，又有些不一樣了。
並不是說外貌或衣著打扮，而是更類似於氣質一樣的東西。
“你看著我幹什麽？”
“不，只是發現你好像並沒有受什麽傷。”
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尾，妮薇瞇起眼：“還有什麽要說的，沒有我走了。”
“你和西索是情侶？”
如果說之前只是沒頭沒尾，那麽這下無異於平地一聲雷。他不說還好，一說，妮薇就怒從心頭起，擡手就打了過去。
這攻擊被庫洛洛擋了下來，兩個人都存了理智，並沒有動用念。
“你是警察嗎？管那麽多。”
“因為有些好奇你是怎麽從西索那裏全身而退的，所以推理了一下。”說完庫洛洛勾起嘴角。“看來我說中了。”
但這就戳到了妮薇的痛處。
她甩開庫洛洛的控制，冷笑一聲：“想在這裏開戰就直說，我也不介意把你的計劃攪黃。”
“好吧，抱歉。”
他的道歉非常迅速，搞得妮薇又有點生氣又有些無奈。
“所以，我和琪婭拉接觸就這麽值得你出手提醒？”
“畢竟目前這個地方知道我真實身份的就只有你。”
妮薇挑起眉：“怎麽？你覺得我會因為和琪婭拉走得近而出賣你嗎？”
“不是沒有可能。”
她本來想嗆兩句，嘲笑庫洛洛未免也太謹慎了，幻影旅團的團長現在變成膽小鬼了嗎之類的。
但看到男人有些嚴肅的神情，到了嘴邊的話便有些說不出來。
“……真有這麽嚴重？”
“之前在市中心的支部，那個女人會定期坐診，給周圍的信者看病。”
這個信息庫洛洛知道，周邊的居民，信徒知道，敵對勢力自然也知道。
然後就發生了一個意外。
原本是敵對勢力針對永天流的抗議襲擊，無法對教主下手的狂信者們將怒火轉移到了在城中求學的琪婭拉身上。
發生了大規模的動亂，但身為當事人的琪婭拉卻連磕碰都沒有。
因為她遇到危險的那一刻，支部所有的信徒都陷入了瘋狂。
軟弱無力的平民拿起了棍棒，屠刀，甚至槍械，只為了在暴徒手下保護這位美麗的教祖之女。
最終，這場激烈的沖突在警察的到來下被終止。
敵對勢力的狂信者以及為了保護琪婭拉奮起反抗的一般信眾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亡。
“可能在你聽來會覺得有些奇怪，但我覺得信仰並不是這種東西。”
“……我也覺得。”妮薇嘆了口氣，“信徒死傷慘重，琪婭拉有什麽反應嗎？”
“她很傷心。”男人停頓了幾秒，繼續道。“沖突結束後，她一直在現場救治傷員，無論是敵對勢力還是自己教派的信徒。”
美麗的女人含著淚，會握著每一個向她尋求幫助的傷員的手，輕聲細語地安慰著他們。
宛若聖人臨世。
但這樣的人世間，哪來的聖人？
“你真的確定她就是目標？”
“說實話，並不確定。”
因為名為琪婭拉·永田的女人，並未向他人展現過自己的念能力。
“所以才要更加謹慎。”
妮薇聳了聳肩：“我覺得襲擊了拍賣會的家夥可沒資格說這種話，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
中午她接觸琪婭拉的時候，也覺得這名少女才更像是他們推測中將永天流發揚光大的“新教祖”。結合庫洛洛提供的情報，這個推測的可信度在逐漸增加。
但有一件事妮薇始終不明白。
“實不相瞞，其實在來之前，我們查到永天流的信眾，每年的自殺人數都在增加。另外也獲取了一些其他渠道的情報。”
她將背叛了同伴，卻最終自殺的忍者的故事告訴了庫洛洛。
“我不理解，如果自殺的忍者口中所言之人真的是琪婭拉，那‘怪物’到底指的是什麽？‘以他們為食’又指的是什麽？”
二人沈默了下來。
“……我該走了，一會兒還有會議要開。”
妮薇離開房間的時候，庫洛洛並沒有攔她。
距離下午的會議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回到房間時，妮薇發現酷拉皮卡不在。
少女呼了一口氣，幾日來那種奇妙的壓力似乎減輕了不少。她將隨身攜帶的手包隨便一放，便躺在了沙發上。
妮薇的腦子很亂。
理智上，她認同庫洛洛的話，但在情感上，她的心居然也開始向那個剛認識不久的女孩傾倒了。
這不是個好征兆。
坦白說，在和琪婭拉聊天的時候很快樂，有時候，她甚至會忘了自己的目的，就像是回到了與艾比一同的時光般。
但夢終究是會醒的。
酷拉皮卡回到房間的時候少見地驚了一下。
一進門，他就看到了丟在桌上的手包，以及那個躺在沙發上的少女。
粉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側，少女的身體有節奏地起伏著。安靜的房間裏，可以聽到她淺淺的呼吸聲。
妮薇睡著了。
少年屏住呼吸，輕輕走近沙發。
睡眠狀態下的少女面色平和，長長的睫毛還會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酷拉皮卡看著即使有人接近也沒有醒來的妮薇，蹙起眉頭。
自從葬禮之後，少女似乎就沒怎麽好好放松休息過。即使是念能力者，長時間的精神緊繃也會造成疲勞。
但他卻又松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起碼此刻，妮薇確確實實放松了精神，至少睡著了也不會因為有人接近而驚醒了。
他回憶起中午來找妮薇的琪婭拉，本來松開的眉頭又皺了回去。
雖然那名女性的言談舉止都十分得體，沒有一點突兀或是奇怪的地方，但不知為什麽，一見到對方，少年本能地會產生一種抗拒感，還有一種熟悉感。
看著熟睡的妮薇，他忽然就想到了熟悉感的源頭。
那個名叫琪婭拉的少女，某些時候，周身的氣質和妮薇很相似。
明明是溫和而平易近人的，但接近了，卻又能感覺到一股奇妙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感。
自己明明就和對方站在同一個空間裏，給人的感覺卻像是隔著一層什麽。
但他對妮薇並沒有抗拒感，從一開始就沒有。
她們是不同的，在本質上有絕對的不同。
只是尚且不知道這不同點在哪。
躺在沙發上的女孩輕輕哼了一聲，酷拉皮卡回過神，發現自己的指尖已經快接觸到了妮薇的面頰。
他整個人凝固在了原地。
但妮薇並沒有醒，而是側過身換了個姿勢，她睡得真的很熟。
平時打理得柔順的長發被壓得亂七八糟，散落在沙發上，她微微蜷著腿，似乎這樣就能睡得再舒服一些。
少年嘴角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這樣沒防備的女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然而下一秒，脖頸上尚未消退的痕跡便撞進了酷拉皮卡眼裏。
他短暫地楞了一下，臉上溫柔的笑意消失了。
那種奇妙的，有些焦躁不安，有些煩悶的感情又翻了上來，讓他握緊了拳頭。
鬼使神差地，原本停住的指尖又向前移動了一點，堪堪停留在脖頸邊上。
可以感受到女孩的皮膚正散發著熱度。
但酷拉皮卡沒有再往前。
他只是專註地看著熟睡的妮薇，看了很久。
妮薇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她猛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蓋在身上的薄毯隨即滑落。
“你醒了，大小姐。”
“怎，怎麽回事？我睡著了？”
房間裏非常昏暗，只有一盞臺燈開著，而少年就坐在旁邊，手裏還捧著一本書。
“是的，下午我回房的時候，發現你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那會議呢？”
“開完了。”
也就是說，在她熟睡的時候酷拉皮卡代她參加了下午的集體會議。
“你……！”妮薇深吸一口氣，又壓低聲音。“你怎麽不叫我？”
聞言，少年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走到她身邊：“抱歉，看你睡得很熟，所以——”
“那也不是不叫我的理由。”
“你的失眠癥狀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一句話，問得妮薇啞口無言。
“你，看出來了。”
“是啊，一開始還沒發現，但這幾天共同行動，我註意到了。”
妮薇一直在失眠。
酷拉皮卡猜測，從葬禮她回來那天開始，這個失眠的癥狀應該就存在了。只是那時作為大小姐的妮薇有自己的房間，所以大家都沒看出問題來。
“為什麽不說？”
“……為什麽要說？”
兩人直視著對方的眼睛，誰也沒再開口。
不知道沈默地對峙了多久，最終，妮薇嘲諷地笑了一下，站起身。
“你覺得能讓我失眠的理由是什麽？”
少年猛然握緊了拳頭，他抿著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但少年的目光卻依然停留在妮薇身上。
“其實，幫庫洛洛逃跑成功以後，我和西索戰鬥過了。”
妮薇聽見自己說道。
“然後，我讓他殺了我。”
“你……？！”
“西索那家夥氣得要命，怎麽可能會實現我的願望。”妮薇緩緩走向酷拉皮卡。“想知道那幾天他是怎麽對我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許多種覆雜的情感擠壓在妮薇的胸口，她忽然覺得很憋悶，頭也有些暈。
“大小姐！”
等酷拉皮卡扶住自己，她才意識到剛才自己似乎原地恍惚了一下，差點摔倒。
但這樣，兩人間的距離也徹底消失了。
妮薇看到了少年臉上關切的神情，有朦朧的紅色，從他黑色的隱形眼鏡裏透了出來。
他看著她，似乎有很多想說的，甚至下意識收緊了攙扶她的手。
“……沒事吧？”
那些奇妙的，翻滾著的黑色情感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撕扯般的疼痛。
她的眼睛忽然有些酸脹。
“我沒事。”妮薇低下頭，深吸一口氣。“抱歉，可能是沒休息好，情緒有些不穩定。”
“我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她睡了很久，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雖然在城市裏尚且是燈紅酒綠的時間，但在這個地方，大部分人都已經熄燈休息了。
妮薇獨自一人來到了空曠的前院。
這裏有時候會聚集一些年紀大的信者，大家會在早上打打拳，健個身。或是下午擺個小桌，圍坐在一起下棋。
她站在樹下，聽著不遠處傳來的蟲鳴聲，緩緩吸了一口氣。
“誒呀……”
“誰？！”
猛然轉過身，不遠處身穿僧侶長袍的女性便映入眼簾。
“琪婭拉小姐？”
為什麽有人接近，自己卻完全沒註意到？！
“晚上好啊妮薇小姐。”
眼前，這個讓庫洛洛忌憚，周身滿是疑點卻又毫無疑問在以聖人之態行事的少女，正笑著向她打招呼。
“這麽晚了，一個人在這幹什麽呢？”
笑死，本來想這章圖窮匕見的，結果多寫了一些奇妙地拉扯。
其實庫洛洛不討厭妮薇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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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吃個午飯而已，不要緊的。”妮薇眨了眨眼，“而且，女孩子的約會，就不要有異性打擾了，你說是嗎？”
她的一番俏皮話成功逗笑了身穿修士服的少女。
永天流的總部大樓有專門的食堂，琪婭拉所說的共進午飯便是在食堂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在一起聊聊天。
“妮薇小姐是第一次來日之國嗎？”
“是啊，雖然以前去過很多國家，不過我家護衛團中有一位出身就是日之國哦，他還經常寫一些俳句什麽的。”
琪婭拉笑瞇了眼：“還真是位風雅的同伴。”
以此為話頭，妮薇和琪婭拉聊了很多東西。
先是日之國的人文風情，又聊到了妮薇比較了解的考古，最後話題點落在了琪婭拉的專業上。
雖然現在她已經走出深山，努力求學進修，但所上的醫科大學依然只是日之國的學校，即使那是最好的。
“學醫之路是沒有盡頭的。”
這個女孩想要繼續向遠方行進，走出深山，走出校園，甚至走出國門。
“即使前路漫漫，甚至充滿艱難，我也不會放棄。”
妮薇和琪婭拉有很多共同話題可以聊，也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
有時候，她甚至能在這名美麗的少女身上，看到妮翁的影子。
被保護在箱庭中的公主，擁有錦衣玉食卻沒有自由，心懷高潔的願望，卻被世俗綁縛。
“琪婭拉小姐，為什麽會來跟我搭話呢？”
鬼使神差地，妮薇問了這麽一句。
“誒？”對方先是楞了一下，緊接著臉變得通紅。“啊，這個……怎麽說呢……我，我在這裏也沒什麽，同齡的同性友人，所以……”
她捏著筷子的手都開始顫抖，眼睛也在亂飄。
“您，是不喜歡這樣嗎？”
“不不不，完全沒有的事。”妮薇連忙安慰起女孩，“其實，我的同性朋友也很少，所以你能來搭話，我很高興。”
一頓飯吃下來，話聊了不少，兩個女孩的距離也拉近了很多。
不過妮薇也發現了很多之前沒有發現的細節，比如琪婭拉在教團內部非常受人擁戴，不過一般成員似乎迫於某些壓力不太敢與她過於親密。
還有教祖禮一郎，他對女兒有著強烈的保護欲，在琪婭拉所在的地方，一定有他的手下跟著。
甚至一頓午飯吃到最後，打斷二人交流的，就是這位教祖本人。
但奇妙的是，他對妮薇並沒有很大的敵意。
琪婭拉被自己的父親叫走後，沒了目標的妮薇又稍微坐了一會兒，觀察了一下食堂的情況便起身回房。
不過走到半路，她被一個面容陌生的男性撞了一下。
“啊，抱歉！”
“沒關——”話講到一半，擡頭的妮薇看到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漆黑的雙眼，猛然反應過來。“你？！”
“噓……”
偽裝成教團一員的庫洛洛·魯西魯將食指豎在嘴邊，抓住妮薇的胳膊，靈巧地將她帶到了一旁的空房間裏。
“幹什麽？”
“不用緊張，這條走廊沒有監控，整個設施裏會念能力的人也寥寥無幾。”
一進屋子，男人的神態舉止就變了。
“不會有人發現的。”
妮薇皺起眉。
雖然臉和身型不同，但這確實是庫洛洛·魯西魯。
“好吧，你找我幹什麽？”
“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而已，我不是說過嗎？小心那個女人。”
男人打量著妮薇，眼前的少女與上次他們相遇，又有些不一樣了。
並不是說外貌或衣著打扮，而是更類似於氣質一樣的東西。
“你看著我幹什麽？”
“不，只是發現你好像並沒有受什麽傷。”
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尾，妮薇瞇起眼：“還有什麽要說的，沒有我走了。”
“你和西索是情侶？”
如果說之前只是沒頭沒尾，那麽這下無異於平地一聲雷。他不說還好，一說，妮薇就怒從心頭起，擡手就打了過去。
這攻擊被庫洛洛擋了下來，兩個人都存了理智，並沒有動用念。
“你是警察嗎？管那麽多。”
“因為有些好奇你是怎麽從西索那裏全身而退的，所以推理了一下。”說完庫洛洛勾起嘴角。“看來我說中了。”
但這就戳到了妮薇的痛處。
她甩開庫洛洛的控制，冷笑一聲：“想在這裏開戰就直說，我也不介意把你的計劃攪黃。”
“好吧，抱歉。”
他的道歉非常迅速，搞得妮薇又有點生氣又有些無奈。
“所以，我和琪婭拉接觸就這麽值得你出手提醒？”
“畢竟目前這個地方知道我真實身份的就只有你。”
妮薇挑起眉：“怎麽？你覺得我會因為和琪婭拉走得近而出賣你嗎？”
“不是沒有可能。”
她本來想嗆兩句，嘲笑庫洛洛未免也太謹慎了，幻影旅團的團長現在變成膽小鬼了嗎之類的。
但看到男人有些嚴肅的神情，到了嘴邊的話便有些說不出來。
“……真有這麽嚴重？”
“之前在市中心的支部，那個女人會定期坐診，給周圍的信者看病。”
這個信息庫洛洛知道，周邊的居民，信徒知道，敵對勢力自然也知道。
然後就發生了一個意外。
原本是敵對勢力針對永天流的抗議襲擊，無法對教主下手的狂信者們將怒火轉移到了在城中求學的琪婭拉身上。
發生了大規模的動亂，但身為當事人的琪婭拉卻連磕碰都沒有。
因為她遇到危險的那一刻，支部所有的信徒都陷入了瘋狂。
軟弱無力的平民拿起了棍棒，屠刀，甚至槍械，只為了在暴徒手下保護這位美麗的教祖之女。
最終，這場激烈的沖突在警察的到來下被終止。
敵對勢力的狂信者以及為了保護琪婭拉奮起反抗的一般信眾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亡。
“可能在你聽來會覺得有些奇怪，但我覺得信仰並不是這種東西。”
“……我也覺得。”妮薇嘆了口氣，“信徒死傷慘重，琪婭拉有什麽反應嗎？”
“她很傷心。”男人停頓了幾秒，繼續道。“沖突結束後，她一直在現場救治傷員，無論是敵對勢力還是自己教派的信徒。”
美麗的女人含著淚，會握著每一個向她尋求幫助的傷員的手，輕聲細語地安慰著他們。
宛若聖人臨世。
但這樣的人世間，哪來的聖人？
“你真的確定她就是目標？”
“說實話，並不確定。”
因為名為琪婭拉·永田的女人，並未向他人展現過自己的念能力。
“所以才要更加謹慎。”
妮薇聳了聳肩：“我覺得襲擊了拍賣會的家夥可沒資格說這種話，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
中午她接觸琪婭拉的時候，也覺得這名少女才更像是他們推測中將永天流發揚光大的“新教祖”。結合庫洛洛提供的情報，這個推測的可信度在逐漸增加。
但有一件事妮薇始終不明白。
“實不相瞞，其實在來之前，我們查到永天流的信眾，每年的自殺人數都在增加。另外也獲取了一些其他渠道的情報。”
她將背叛了同伴，卻最終自殺的忍者的故事告訴了庫洛洛。
“我不理解，如果自殺的忍者口中所言之人真的是琪婭拉，那‘怪物’到底指的是什麽？‘以他們為食’又指的是什麽？”
二人沈默了下來。
“……我該走了，一會兒還有會議要開。”
妮薇離開房間的時候，庫洛洛並沒有攔她。
距離下午的會議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回到房間時，妮薇發現酷拉皮卡不在。
少女呼了一口氣，幾日來那種奇妙的壓力似乎減輕了不少。她將隨身攜帶的手包隨便一放，便躺在了沙發上。
妮薇的腦子很亂。
理智上，她認同庫洛洛的話，但在情感上，她的心居然也開始向那個剛認識不久的女孩傾倒了。
這不是個好征兆。
坦白說，在和琪婭拉聊天的時候很快樂，有時候，她甚至會忘了自己的目的，就像是回到了與艾比一同的時光般。
但夢終究是會醒的。
酷拉皮卡回到房間的時候少見地驚了一下。
一進門，他就看到了丟在桌上的手包，以及那個躺在沙發上的少女。
粉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側，少女的身體有節奏地起伏著。安靜的房間裏，可以聽到她淺淺的呼吸聲。
妮薇睡著了。
少年屏住呼吸，輕輕走近沙發。
睡眠狀態下的少女面色平和，長長的睫毛還會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酷拉皮卡看著即使有人接近也沒有醒來的妮薇，蹙起眉頭。
自從葬禮之後，少女似乎就沒怎麽好好放松休息過。即使是念能力者，長時間的精神緊繃也會造成疲勞。
但他卻又松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起碼此刻，妮薇確確實實放松了精神，至少睡著了也不會因為有人接近而驚醒了。
他回憶起中午來找妮薇的琪婭拉，本來松開的眉頭又皺了回去。
雖然那名女性的言談舉止都十分得體，沒有一點突兀或是奇怪的地方，但不知為什麽，一見到對方，少年本能地會產生一種抗拒感，還有一種熟悉感。
看著熟睡的妮薇，他忽然就想到了熟悉感的源頭。
那個名叫琪婭拉的少女，某些時候，周身的氣質和妮薇很相似。
明明是溫和而平易近人的，但接近了，卻又能感覺到一股奇妙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感。
自己明明就和對方站在同一個空間裏，給人的感覺卻像是隔著一層什麽。
但他對妮薇並沒有抗拒感，從一開始就沒有。
她們是不同的，在本質上有絕對的不同。
只是尚且不知道這不同點在哪。
躺在沙發上的女孩輕輕哼了一聲，酷拉皮卡回過神，發現自己的指尖已經快接觸到了妮薇的面頰。
他整個人凝固在了原地。
但妮薇並沒有醒，而是側過身換了個姿勢，她睡得真的很熟。
平時打理得柔順的長發被壓得亂七八糟，散落在沙發上，她微微蜷著腿，似乎這樣就能睡得再舒服一些。
少年嘴角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這樣沒防備的女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然而下一秒，脖頸上尚未消退的痕跡便撞進了酷拉皮卡眼裏。
他短暫地楞了一下，臉上溫柔的笑意消失了。
那種奇妙的，有些焦躁不安，有些煩悶的感情又翻了上來，讓他握緊了拳頭。
鬼使神差地，原本停住的指尖又向前移動了一點，堪堪停留在脖頸邊上。
可以感受到女孩的皮膚正散發著熱度。
但酷拉皮卡沒有再往前。
他只是專註地看著熟睡的妮薇，看了很久。
妮薇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她猛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蓋在身上的薄毯隨即滑落。
“你醒了，大小姐。”
“怎，怎麽回事？我睡著了？”
房間裏非常昏暗，只有一盞臺燈開著，而少年就坐在旁邊，手裏還捧著一本書。
“是的，下午我回房的時候，發現你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那會議呢？”
“開完了。”
也就是說，在她熟睡的時候酷拉皮卡代她參加了下午的集體會議。
“你……！”妮薇深吸一口氣，又壓低聲音。“你怎麽不叫我？”
聞言，少年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走到她身邊：“抱歉，看你睡得很熟，所以——”
“那也不是不叫我的理由。”
“你的失眠癥狀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一句話，問得妮薇啞口無言。
“你，看出來了。”
“是啊，一開始還沒發現，但這幾天共同行動，我註意到了。”
妮薇一直在失眠。
酷拉皮卡猜測，從葬禮她回來那天開始，這個失眠的癥狀應該就存在了。只是那時作為大小姐的妮薇有自己的房間，所以大家都沒看出問題來。
“為什麽不說？”
“……為什麽要說？”
兩人直視著對方的眼睛，誰也沒再開口。
不知道沈默地對峙了多久，最終，妮薇嘲諷地笑了一下，站起身。
“你覺得能讓我失眠的理由是什麽？”
少年猛然握緊了拳頭，他抿著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但少年的目光卻依然停留在妮薇身上。
“其實，幫庫洛洛逃跑成功以後，我和西索戰鬥過了。”
妮薇聽見自己說道。
“然後，我讓他殺了我。”
“你……？！”
“西索那家夥氣得要命，怎麽可能會實現我的願望。”妮薇緩緩走向酷拉皮卡。“想知道那幾天他是怎麽對我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許多種覆雜的情感擠壓在妮薇的胸口，她忽然覺得很憋悶，頭也有些暈。
“大小姐！”
等酷拉皮卡扶住自己，她才意識到剛才自己似乎原地恍惚了一下，差點摔倒。
但這樣，兩人間的距離也徹底消失了。
妮薇看到了少年臉上關切的神情，有朦朧的紅色，從他黑色的隱形眼鏡裏透了出來。
他看著她，似乎有很多想說的，甚至下意識收緊了攙扶她的手。
“……沒事吧？”
那些奇妙的，翻滾著的黑色情感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撕扯般的疼痛。
她的眼睛忽然有些酸脹。
“我沒事。”妮薇低下頭，深吸一口氣。“抱歉，可能是沒休息好，情緒有些不穩定。”
“我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她睡了很久，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雖然在城市裏尚且是燈紅酒綠的時間，但在這個地方，大部分人都已經熄燈休息了。
妮薇獨自一人來到了空曠的前院。
這裏有時候會聚集一些年紀大的信者，大家會在早上打打拳，健個身。或是下午擺個小桌，圍坐在一起下棋。
她站在樹下，聽著不遠處傳來的蟲鳴聲，緩緩吸了一口氣。
“誒呀……”
“誰？！”
猛然轉過身，不遠處身穿僧侶長袍的女性便映入眼簾。
“琪婭拉小姐？”
為什麽有人接近，自己卻完全沒註意到？！
“晚上好啊妮薇小姐。”
眼前，這個讓庫洛洛忌憚，周身滿是疑點卻又毫無疑問在以聖人之態行事的少女，正笑著向她打招呼。
“這麽晚了，一個人在這幹什麽呢？”
笑死，本來想這章圖窮匕見的，結果多寫了一些奇妙地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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